Mo Ieong

無語世界的全力一擊 —《惠子的凝視》

「失聰(對拳擊)不是個嚴重的劣勢嗎?」 「惠子的視力很好。惠子不算特別有才華,不過我必須說,她擁有不凡的膽識。」 於 7 月尾上映的《惠子的凝視》改編自日本聽障職業拳擊手小笠原惠子的故事。聽障女拳手惠子(岸井雪乃飾)因拳擊這項運動扭轉了原本渾噩的人生,縱然她個子小,拳速又慢,更背負著先天身體上的限制,卻在凝視中磨練出意志,以自己的節奏打出人生中的每一拳。 必須一再強調,個人建議進場時不要懷著觀看運動電影或勵志片的心態對待《惠子的凝視》,如果你是動作片愛好者,最好也管理一下你的期待值。如果你有留意這名日本嶄露頭角的年輕新導演及他的作品,你大概會猜測他帶來的驚喜不止於此。起初導演三宅唱並無心接拍這種自傳式的拳擊片,坦言這類型的題材市面上已有不少佳作。要拍,他要拍一部不一樣的。於是他以16mm的菲林、捨棄大量分鏡和攝影角度、以緩慢的長鏡頭「凝視」般拍攝;以小笠原惠子主角藍本,而非自傳的方式重寫了一版「三宅式」的劇本,細緻而帶帶疏離感地刻劃了一個在無聲世界裡生活的女孩。 你準備好用 100 分鐘「凝視」這個聾啞女孩了嗎? 我聽不見,你看不見 小笠原惠子日本第一位聽障職業女子拳擊手。年少時期的她曾因聰障遭霸凌,而她自身也是個不良少女,直至開始接觸拳擊,遇見恩師佐佐木隆雄 — 荒川區一家拳館的館長,她才踏上職業拳擊之路。佐佐木隆雄有視障問題,遇上聽障的惠子,一個聽不見,一個看不見,兩師徒相知相惜,每一下揮拳經已無聲勝有聲,二人的共通之處就是凝視。 「12 月 25 日,在拳館和會長練習拍靶,我雙眼一直睜得大大的,乾澀到流淚。」 小笠原惠子在上映前先看過三、四遍,每一次都淚流不已。 「惠子」與「一子」 話說到此,你必然會想起安藤櫻的《百円の恋》(2014),當年增磅出演形象邋遢笨重的女主角,讓安藤櫻憑著...

GO Marta GOAL!

起初女子足球界並沒有偶像,但如果不播放女子足球比賽,又怎麼會有偶像呢? MARTA 女子世界盃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巴西傳奇球星 Marta 在她第23場,也是最後一場的女子世界盃比賽前,於新聞發布會上激動落淚。 現年 37 歲的 Marta 經已是第六次參加女子世界盃,2003 年僅17歲的她首次在世界盃亮相時,在4場比賽中踢進3球。她是現時世界盃中(包括男女)史上進球數最多的球員(17個進球),而昨日,牙買加以0比0逼和淘汰巴西,也同時為巴西女足畫上句號。雖然 Marta 從未代表巴西贏過女子世界盃冠軍,她將成為永遠的傳奇。 「二十年前,在我參加第一屆世界盃時,沒有人知道 Marta 是誰。二十年後,我們已經成為全球眾多女性的榜樣,不僅僅在足球領域,在新聞業中也是如此,今天我們在這裡看到了許多女性記者。」 女子足球向來較不被重視,即使在「足球國家」英國和巴西也一樣。但自從 Marta 於2003年參加第一屆世界盃以來,女子足球在媒體報導和支持方面取得了巨大的進步,她也成為呼籲足球界性別平等的主要聲音之一。你也許從未認真坐下來看一場女足,但其實女足的賽事進球數較多、犯規較少、節奏較快,也能充分感受到女性「力的表現」,不要少看她們的每一腳。 2018 年,剛拿下個人第六座FIFA最佳女子足球運動員的 Marta,是史上第一位女選手在馬拉卡納體育場的巴西名人堂享有專區,當年她表示:「這可以激勵女性在各個領域奮鬥,我很高興這份榮耀能成為他們的動力。」,她的成就象徵著女子運動員成就與男性齊,為巴西女足爭一口氣。 今天她正式告別球員生涯了,支持者們告訴她,想要自己的女兒努力成為像 Marta 一樣的人。 圖片來源:The Sporting News,Football365,These Football...

踏上賽道便不能回頭 — 阿富汗單車手 Arefa & Mina

當世界各地的女運動員在體壇上日漸被重視之際,請不要忘記阿富汗。 自從英國和國際軍隊兩年前撤離阿富汗並由塔利班接管後,阿富汗女性被禁止參與任何運動比賽。事實上,隨著塔利班宣布的禁令愈來愈多,這個國家的女性也日漸失去各樣基本權利。而即將於 8 月 3 日在 Glasgow 舉行的 UCI Cycling World Championships 中,一支由逃離阿富汗的女子單車車隊首次參與其中,創造歷史。 24歲的 Arefa 和 22歲的 Mina 去年10月在慈善機構Help Children Now的幫助下抵達英國,經過將近一年的難民庇護,被教練 James Hey 所發掘。起初,他拿了自己的小型單車讓她們練習,很快便發現她們的天賦。於是,二人在 James Hey 的指導下由今年2月開始備戰這項賽事。除了一星期6天的密集訓練,她們更開始學習英語,並在僅餘的空閑時間替 Help Children Now 作宣傳。UCI 的比賽後,也許就是2024年的巴黎奧運。 離開出生地、家人和朋友,同時也意味著她們以後無法回國。她們稱自己為”Warriors”,半點不假。對於這個賭上未來的決定,Arefa 直言:「我想代表我的國家,為每一個沒有這個機會的阿富汗女孩發聲。」Mina更表明:「我們必須離開阿富汗以確保人身安全,嘗試成為職業單車選手,並改善阿富汗女性的前景。」 這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從一個需要變裝成男性的城市中長大;今天,她們代表著自己國家,站在世界舞台上以女運動員的身分出戰。她們的單車夢,也是阿富汗女性的自由夢。 圖片來源:GoFundMe、BBC News、CommonWealth Magazine

紋身師的成人禮 – 專訪紋身師ASH

18歲那年,你在做甚麼? 我 — 剛考完公開試,等待著放榜,對即將要迎接的大學生活有點興奮,有點期待,也有點不安。和朋友計劃著畢業旅行,趁「最後一段」無憂無慮的假期玩個夠。那時候對於將來並無太多想法,反正跟身邊大多數人一樣,不外乎升大學、畢業後找份工作,以後的事以後再算。 對於 Ash 來說卻不一樣,中六那年的暑假,她便決定了往後的職業。她是 Ash,香港女紋身師,在街上有著百分百的回頭率,除了俏麗的外型,也有著十足個性的紋身。 一切也許由「機緣巧合」開始。Ash 本來只打算去紋身,一紋之下反倒被店內的紋身師傅招攬入行,喜歡畫畫的她趁著暑假空閑便一口答應。做著做著,由兼職變成全職學徒,「當初沒有想過外界怎樣去看自己,只因自己熱衷於做這件事便決定去做。」選擇不繼續升學,沒有家人的支持,單純在師傅的鼓勵下她便決定在紋身這條路上「走下去」。回想起當初的入行經歷,Ash 輕描淡寫,但對於一個剛成年的女生來說,不簡單。當初刺在身上的也許不止墨水,也是命水。 除了練畫畫、練針功,當學徒還要處理管理店內大大小小的事務,包括清潔打掃、入貨、接待客人⋯⋯這些 Ash 都一一經歷過。對一般學徒來說,最困難的是摸索自己風格,始終畫在紙上跟紋在皮膚上是兩碼子的事,畫得到又未等於紋得到。「我自己偏愛全黑的線條,強烈而分明;以單色呈現彩色的感覺,粗幼線、層次感都要拿捏準確。」紋身以外,Ash也有自家設計的時裝品牌,但她很清晰兩者的分別。「潮流會變更,但紋身不只是fashion item。」相反,她把自己設計的圖案印在衣服上,讓不能紋身卻又喜歡她風格的客人提供另一個選擇。她把自家的美學詮釋於「紋在皮膚上的圖案」和「穿在身上的衣服」上,也樂於用這個方式推廣紋身。 魚 — 甦醒後重生 Ash 的第一個紋身是自己畫的一條魚。當時她正值情緒的低潮,身...

Saoirse Ronan 的演員本色

演戲有點像兒童遊戲,就像孩子可以把自己變成別人,不論是公主還是太空人。 Saoirse Ronan 演員的自我性格與角色性格究竟有否關係? 有一種演員,叫本色演員(Instinctive Actor)。它是一種根據演員的適應能力來劃分的一種演員類型,這種演員偏向於飾演與自己性格相近的角色,透過自身的「本色演出」呈現出與自己的氣質相近的角色形象。他們所刻劃的每個角色都彷彿是他們自己,同時又展示出獨特鮮明的個性,因此表演往往自然、質樸,並且較少帶有過多雕琢的痕跡。 Saoirse Ronan 也許就是這種演員。 談及 Saoirse Ronan,你可能會想起她在頒獎台上大方牽起Timothée Chalamet的一幕,或是她向 Margot Robbie 不厭其煩地示範其名字發音的惹笑一刻。如果你有留意這個現年 29 歲的愛爾蘭演員,不難發現她所接演的角色幾乎都有著一個共通特色:勇敢、不顧世俗目光而忠於自己。像她本人一樣。 很多個瞬間,在銀幕前,你分不清這到底是戲內的她,還是戲外的她。 她是 Ellis Saoirse Ronan 生於 1994 年 4 月 12 日出生於紐約,於 3 歲時舉家遷回愛爾蘭,她也在都柏林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因工作關係搬到倫敦,但她最懷念的仍然是愛爾蘭東南部的卡洛郡,那個被鄉間環繞的小鎮是她成長的地方。「愛爾蘭比英格蘭小,我喜歡這點。我在鄉村時感到最自在和平靜。雖然我也喜歡在倫敦,那裡可以匿名,可以融入人群中消失。」對她而言,找到心之所屬,哪裡都是家。 就像 Brooklyn (2015) 中的 Ellis,留在布魯克林還是回到家鄉愛爾蘭?Tony還是Jim?只有 Saoirse 才能演活這個異鄉人的角色。 她是 Mel,也是 Wanda 她 9歲便以童星身份出道...

戈壁沙漠的生存法則 蒙古遊記

「到底係咩原因驅使你去蒙古旅行?」出發當天,機場的地勤職員如此問。 「去騎馬!騎駱駝!食羊肉!飲馬奶酒!」我們一行六人如此回答。幻想著在大汗的草原上騎著白馬奔馳,披星戴月⋯⋯這不全然是傻話,但更重要的當然也因著蒙古相對是個旅遊性價比頗高的地方(至少相比起東京,你根本無處可消費)。四個小時的航程,許多香港人會選擇在連著紅假的週末「快閃東京」,卻沒有幾個會來一趟「快閃蒙古」,如果你追求的是比較不一樣的旅行體驗,蒙古其實是個挺不錯的選擇。先強調一點,此蒙古非彼蒙古(外蒙跟內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國度),接下來要介紹的是已獨立的蒙古國。 從首都烏蘭巴托開車南下戈壁沙漠,歷時將近十小時。一路上跨越顛簸的碎石路,從城市邊陲穿梭到郊外,從簡樸到極簡樸,你便知道你即將要進入一個「有限國度」— 有限度的網絡、有限度的水電供應、有限度的如廁設備⋯⋯城市人,必須做好心理建設。當然,你也可以預備心情迎接這片不被現代污染的自然風光。 六月尾的戈壁,乾燥、炎熱、漫天風沙、一望無際的黃土地,在降雨量極少的沙漠氣候底下,馬、牛羊、駱駝只能嚼著看起來不怎麼嫰綠的野草。早晚溫差大,夏天日照時間長,平均到晚上九點多才日落,30%的人口仍然從事游牧或半游牧為生。所謂遊牧,據當地人所說是一年最少作兩次遷移,夏天找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的涼地;冬天找溫暖的背風處,跟著動物走,邊走邊趕。蒙古每年的 7 月11 日或 12 日是一年一度的那達慕大會,也是這邊的旅行旺季,主要在在 Dadal 和 Khatgal 舉行大型慶祝盛典,遊客可感受一下當地的草原游牧文化。 遊戈壁,建議找當地私人導遊領團,行程短的大概六天,長的可達十數天,不同的景點或豪華程度任君選擇,當中已包含了司機、三餐跟住宿。你問,可以自駕遊嗎?最好不要。即使你是擁有豐富駕駛經驗的司機,都難以在日行六、七小時的情況下(...

屬於我們時代的Barbie — 女性導演首映票房最高電影

由 Greta Gerwig 執導,Margot Robbie 和Ryan Gosling 主演的 Barbie 自上映以來便話題不斷,掀起一股 Barbiecore 熱潮,打破多項票房表現,其中於首週的全球票房已累積破 3.37 億美元,而且達成女性導演執導電影的最高開片紀錄。 正如電影開頭所說:這些女性都是芭比,芭比也都是這些女性。(All of these women are Barbie, and Barbie is all of these women) 無論你小時候曾否擁有過一個芭比娃娃,這齣電影似乎已超越了「集體回憶」,而是創造了屬於這個年代的「芭比現象」。除了幕前幕後強大的陣容和班底支持,Barbie 在各個層面都相當符合電影的「成功法則」:芭比時尚聯乘各大時裝品牌(Chanel 的心型手袋和 Birkenstocks 勢必大賣);精心設計的洗腦歌舞橋段(Dua Lipa 和 Nicki Minaj 的電影原聲帶已在TikTok);不落俗套的兩性議題「再定義」;充滿黑色幽默的向經典電影致敬(片頭的 2001: A Space Odyssey 和 The Wizard of Oz 的電影海報),彩蛋不絕,吸引各年齡層的觀眾。 一齣電影的成功的確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Barbie 並非 Greta Gerwig 第一齣爆紅的電影,而她也在訪問中大方分享了電影結局的創作動機:「我一直都想要以一個令人驚嘆 (mic drop) 而讓人感動的笑話來結尾。當回想我十幾歲時的成長過程,發育時對自己的身體感到尷尬,充滿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羞愧感,好像必須把一切都隱藏起來。而看著 Margot Robbie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以如此幸福與喜悅的心情說出結尾的那番話,讓女孩們感受到『芭比也能做到』這樣的心情,則會有趣又感動。」她在故事情節當中安排...

嫁到3000公里以外 來自台灣的蒙古媳婦

小時候長輩有一個說法:筷子握得高,將來嫁得遠。為了愛,你願意走得多遠?Yili的答案是3,000公里。從台中到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她成了蒙古媳婦,選擇在這片土地落地生根,入鄉隨俗,真心真意地熱愛著這個地方。 遠嫁不是妥協,是緣分也是選擇。 Yili 蒙古的文字像俄文,口音有點像韓語,城市以外就是大草原跟飛砂風中的戈壁沙漠。未曾到過蒙古的話,可能只能在腦海中浮現那首叫「成吉思汗」的歌(林子祥那一首,並非成吉思漢和)、「Geng Geng Genghis Khan」、「HOO HA HOO HA」⋯⋯ 從小在台中長大的Yili,於2012年6月底因研究院交流第一次踏足蒙古,待了一個月,一半時間在城市,一半時間在郊外。那時候蒙古的城市還沒那麼都市化,最高的大樓也只有十層,由機場到市中心的一路上只有寥寥可數的路燈。明明是一個陌生的國度,她望著一片黃土路,心裡竟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感覺就像回到台南外婆家純樸的小村鎮。離開時她已經決心一定會再回到這裡。而這股信念更強大到讓她 2015 年底嫁到蒙古,開啟蒙古媳婦的新生活。 三年的遠距離 明明台灣跟蒙古沒有時差,但兩地時間的流動卻不是一致的。 只要蒙古先生一離開市區,網絡就不方便,就基本上找不到人了。只要你親身經歷過,就知道蒙古的路面情況有多「可怕」— 有時候兩個小時的車程可以塞到五個小時,根本不可以用距離來量度交通時間。「就像這兩天下雨,蒙古先生三、四十分鐘的上班路程結果塞了三個多小時都還沒到達公司。」Yili笑言。遠距離的三年期間,兩人分隔異地,見不到面也找不到對方,自然也沒有安全感。當她身邊的朋友也忍不住說:「怎麼可能?他一定是跑出去玩了!」,Yili卻是對對方百分百的信任。 Yili當時在做旅遊服務業,本來只是一個小主管,工作上比較彈性,她會安排避開旺季,每年都會待在蒙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