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大自然被稱作「自然之母」(Mother of Nature)，這不僅僅是一個稱號，更是對女性與自然深厚聯繫的肯定。從古老的母系社會到今天，女性與自然界的獨特關係貫穿了各種文化和傳說。
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的神話傳說中，女性常被描繪成大自然的守護者、治療者或者創造者 — 希臘神話中宙斯的妻子 Demeter 是農業和豐饒的女神，給予大地生機，傳授了人類農耕的智慧；印度教中的帕爾瓦蒂作為雪山女神，也是恆河女神的姐姐，她象徵著生命力和自然的恩賜；而中國神話中的女媧據說創造了人類，並修補了天空，展現了母性與創造力的結合；而「大地之母」是萬物生長的象徵 — 女人生兒育女的本能和大地孕育物產的狀態不謀而合。
原住民文化也尊崇女性與自然的聯繫。在許多部落中，女性不僅是生命的傳遞者，還是知識和傳統的守護者，她們管理水源、耕作土地，維護著生態平衡；在北美原住民的傳統部落中，女性負責收集藥草、糧食，並教授後代如何與自然和諧共存；農業社會中，女性與土地之間的聯繫特別顯著，她們不僅是播種和收割的勞動者，更是傳統農業知識的傳承者。
隨著環保意識的提升，生態女性學 (ecofeminism) 結合環境保育運動應運而生，成為西方當代女權主義研究的主要流派之一。生態女性主義最早由法國作家 Francois d’Eaubonne 在 1974 年出版的《女性主義或者死亡》(Le Féminisme ou la mort) 一書中提出，並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形成，它指出女性在環境保護中的重要角色，同時強調女性的壓迫與自然的剝削之間存在著深刻的聯繫，皆源自於父權制下的意識形態，面女性在社會上的不公就像自然界對人類的剝削所表現出的耐力一樣。生態女性學利用性別來理解人類與自然世界之間的多重關係，鼓吹實現女性賦權和環境保護的努力應該並行進行，一方不應以另一方為代價。
舉個例子，美國作家 Carol J. Admas 有本名為《男人愛吃肉．女人想吃素》(The Sexual Politics of Meat) 的生態女性主義經典，當中以肉食文化作為例子：「女人只要有一盤沙拉就可以搞定一餐，男人卻好像沒有肉就活不下去？」「肉」彷彿被視為一種象徵著力量和權力的食物，它能賦予男性的陽剛特質。這種觀念在現實生活中對「女性」和「動物」施加壓迫，成為文化暴力下「被吃掉」的對象。
反觀現代社會中，女性不再僅是神話或傳説中的象徵，她們在實際的環保、氣候變化和可持續發展領域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從地方的環保活動到全球政策制定，女性正在展現她們的力量和智慧。例如，肯亞 Wangari Maathai 創立的「綠帶運動」(The Green Belt Movement) 就是一個例子，通過植樹抵抗土地沙化，改善環境的同時，也為當地女性提供了更多的話語權和自主權。生態女性學不只是一套理論概念，更是一種呼籲：我們應該重視並尊重這種聯繫，同時在當今世界中積極推動性別平等和環境保護的融合。透過理解和強化女性在生態系統中的角色，我們可以朝著更加和諧、可持續的未來邁進。
在全球氣溫攀升，極端氣候日趨嚴峻之際，大館當代美術館呈獻：「青蛇：女性中心的生態學」，正是這一理念的體現。展覽著眼於藝術與生態的聯繫，旨在呈現藝術家如何在作品中利用及復甦各式各樣與生態和以女性為中心的知識相關的宇宙體系。「青蛇」取名自家喻戶曉的中國古代傳説《白蛇傳》嘅姐妹蛇精，青蛇嘅的形象突顯女性力量、姊妹之情和性別流動。展覽匯集了20個國家、30多位藝術家和藝術小組，展出逾60件作品。每件作品都取材自以女性為核心的各種神話和世界觀，藉此讓公眾更深入地了解生態女性學及其在當代藝術和社會運動中的影響。
其實，生態女性學也並非毫無漏洞：它一方面拒絕二元對立（男性與女性）的結構，卻同時把女人和大自然置於男性的對立面。實際上，它在現今提倡性別流動和非西方文化的社會結構中並未完全具現實的代表性，個人認為，它不僅限於自然與女性之間的聯繫，它與所有生命體都有相互關聯性，它的主張比較近似反對所有統治系統和壓迫體制。
有意對生態女性學（非學術性論文）作延伸閱讀的話，首推 Nandini Sahu 於 2023 年出版的短篇小說集 Shedding the Metaphors，當中的故事蘊含著自然世界的意象和象徵，並寓言了女性在父權世界中的處境，甚至把性別與性取向和階級等問題交織在一起，凸顯父權對女性以及自然的剝削。
「青蛇：女性中心的生態學」
日期：2023 年 12 月 20 日 – 2024 年 4 月 1 日
時間：11am – 7pm（星期一閉館）
地點：賽馬會藝方一樓展廳、F倉一樓及監獄操場
圖片來源：Art Abyss、大館、SCI planet、Teen Vogue、Hansel Obando、revista IDEES